第七章 夜访（上）
不知为何，每次上后海，来到这座四合院前，林清都会静默伫立好长一段时间，望着那厚重的朱红木门，林清眼前宛若又出现了‘他’清矍的身影。
‘他’大名于显山，若没有在南疆自卫反击战中壮烈殉国，今年应该正好四十四岁，比林清要小四岁，也正是大展宏图，施展个人报负的时候。
“可惜！真的太可惜了！”林清一边感叹着，一边轻轻按了一下门上的电铃。
四合院里住着的正是于显山的老父亲，时任中顾委常委的于远。去年十三大上于远从中央领导岗位退下来的时候，，按他的想法是要退的话就全身而退，可禁不住中顾委的老同志和中央负责同志再三力劝，于是就在中顾委挂了一个名。
于远膝下有三子两女，于显山是他的长子，原本是最为他所看重的，能够承继家族传统希望的孩子。可是，世事如戏。五十年代末，风云突变，于远受到错误的批判，被从中央下放地方工作，紧接着，在‘浩劫’岁月中，他的问题又被无限放大，为此他身陷囹圄数载，直到79年问题才得到平反，重新出来工作。可谁知那个被他寄予了莫大期望的长子不仅一意孤行，执意投身军旅参加南疆自卫反击战，而且更是在掩护战友撤退，阻击敌军的一次战斗中壮烈殉国……
门上的灯光先亮了起来，接着‘吱呀’一声，厚重的朱红门门打开了，开门的是位年纪约莫在四十六七岁的男子，穿一身黑色的中山装，脸上架着一副眼镜，表情看起来严肃冷漠。
每逢年节林清都要上于远这里来拜望老人家，对于远身边的工作人员自然不陌生，知道这位姚宏照姚大秘书深得于远信任，同时兼任了于远办公室的副主任，专门负责于远的日常生活安排。
对姚大秘书，林清不敢怠慢，抢先伸出胳膊，用力和他握了握手：“姚主任，您好。”
姚宏照微微颔了颔首，然后用一种例行公事的语气淡淡说：“林清同志，首长在等你，请跟我来。”
别看林清是副部级高官，而且出生红色家族，父辈和于远更是结下过生死情谊的老战友，但他来拜望于远，也决不可能象普通人走亲访友串门子那样随便。来于远家之前，林清提前电话请示过于远老办公室的同志，表示自己想来拜访于远老。原本，于办的负责同志建议他最好白天过来，以免打扰于远老休息。但于远老本人在听说林清想过来看望自己，立即指使于办的工作人员给林清打电话，约定晚上抽时间见一面。
姚宏照引领林清来到于远的书房外，压低声音正色对林清说道：“首长白天没有休息好，你进去最好不要耽搁首长太长的时间。”
林清点点头，示意自己会注意这些细节，一定不会耽搁首长休息的时间。
姚宏照这才推开虚掩的门，轻步轻脚地走进书房。
书房里，于远正在写着书法，姚宏照走到他身侧，毕恭毕敬地说道：“首长，林清同志来了，在书房外等您接见。”
“小林来了？你让他进来。”
于远年逾八旬，生平饱经沧桑，更是在古稀之年承受了丧子之痛，是以他的身子骨并不硬朗，佝偻着腰身已显龙钟老态，只是他的精神看起来倒挺不错。
姚宏照转身出去后，林清轻步轻脚地走进书房，一眼就瞥见俯身正在案台上挥毫泼墨的于远，走近一看，一张四尺长的宣纸，已经是墨气淋漓，书就了一半。
“于副总理，这么晚还来打搅您，实在冒昧的很。”林清毕恭毕敬地站着，眼睛却随着于远老手里的那支笔在移动。
于远在退下来前担任过一届副总理，那是当时中央出于新老交替，平稳过渡，全面交班的考虑，做出的安排。
于远一边写书法一边平和地说：“林清啊，你先坐，我这里马上就好。”林清哪敢当真就坐，他虔敬地恭维说：“于副总理这幅字儿写得真是沉雄朴茂苍劲挺拔。让人看着就觉得大气。”
“林清，你就不要一口一个于副总理了，我毕竟已经退下来了嘛。”于远放下手中的笔，慢步走到沙发前坐下，又示意林清也坐，从茶几上拿过一听中华香烟，取出一支递给林清，慈祥地笑道：“你的烟瘾大，抽一支。”
林清慌忙用双手接过中华香烟，谦恭地看了于远一眼，赶紧又从茶几上拿起打火机，恭恭敬敬地递到于远跟前：“于老，您先点一支。”
于远笑着摆了摆手，说：“明山他们几个成天在我耳边唠叨，说抽烟影响我的健康，劝我戒了。我想想也是，自己年纪大了，支气管不好，还有点哮喘，烟抽多了身体确实不爽利，干脆戒了。”
于远口中的明山就是他第二个儿子于明山，今年四十岁，在辽省工作，和林清的私交也是极好的，平时总称呼林清‘林大哥’。
林清听于远这么一说，也就熄灭了打火机，将香烟又放到茶几上：“于老，您在戒烟，我得全力配合您。”
“你啊，抽就是了，我这点克制的工夫还是有点。”于远淡淡一笑，目光中迸射出自信的神芒。他生平真称得上意志坚如钢，只要决定去做的事情，即使山崩地裂也决不会动摇自己的信念。
“不抽了。”林清一边连连摆手，一边迅速斟酌了一下自己接下来的措辞，“于老，今天我深夜冒昧前来拜访您，是想向您反映一个可能与显山有关的情况。”
于远虽是见惯了风浪的时代巨人，但多年前丧子之痛带给他的打击，让他对所有可能关系到那个英年早逝的长子的事情都无法无动于衷。再者，以林清现在的地位身份，也决不可能在他的面前搬弄什么是非。于远就觉得心弦一紧，关切地问：“和显山有关，具体什么情况？”
“于老，您莫急，听我慢慢向您叙说。”林清一边温言劝慰于远，一边不慌不忙地将斟酌的那番话娓娓道来：“今天我在教育部遇见一个孩子。那孩子无论身材，样貌，活脱脱就是显山当年的翻版，甚至连眼神，说话时的表情，和显山都一模一样。当时我就想这世上难道还真有相貌如此相似的人吗？可巧巧让我发现一个问题。这孩子从小生长在一个单亲家庭，和他母亲相依为命。”
“等等，林清，你说的那个孩子今年多大年纪？”林清透露的这个信息对于于远来说，简直就是一颗重磅炸弹。多年以来，于显山的英年早逝一直就是他心中的一个隐痛，多少回没人的时候，想起儿子他忍不住就会老泪纵横。现在，林清巴巴地上门来告诉他，有个孩子很可能是显山的骨肉，于远他能不激动吗？
不等林清回答，于远又问道：“林清，你能让我见见那个孩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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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大名于显山，若没有在南疆自卫反击战中壮烈殉国，今年应该正好四十四岁，比林清要小四岁，也正是大展宏图，施展个人报负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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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合院里住着的正是于显山的老父亲，时任中顾委常委的于远。去年十三大上于远从中央领导岗位退下来的时候，，按他的想法是要退的话就全身而退，可禁不住中顾委的老同志和中央负责同志再三力劝，于是就在中顾委挂了一个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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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上的灯光先亮了起来，接着‘吱呀’一声，厚重的朱红门门打开了，开门的是位年纪约莫在四十六七岁的男子，穿一身黑色的中山装，脸上架着一副眼镜，表情看起来严肃冷漠。
每逢年节林清都要上于远这里来拜望老人家，对于远身边的工作人员自然不陌生，知道这位姚宏照姚大秘书深得于远信任，同时兼任了于远办公室的副主任，专门负责于远的日常生活安排。
对姚大秘书，林清不敢怠慢，抢先伸出胳膊，用力和他握了握手：“姚主任，您好。”
姚宏照微微颔了颔首，然后用一种例行公事的语气淡淡说：“林清同志，首长在等你，请跟我来。”
别看林清是副部级高官，而且出生红色家族，父辈和于远更是结下过生死情谊的老战友，但他来拜望于远，也决不可能象普通人走亲访友串门子那样随便。来于远家之前，林清提前电话请示过于远老办公室的同志，表示自己想来拜访于远老。原本，于办的负责同志建议他最好白天过来，以免打扰于远老休息。但于远老本人在听说林清想过来看望自己，立即指使于办的工作人员给林清打电话，约定晚上抽时间见一面。
姚宏照引领林清来到于远的书房外，压低声音正色对林清说道：“首长白天没有休息好，你进去最好不要耽搁首长太长的时间。”
林清点点头，示意自己会注意这些细节，一定不会耽搁首长休息的时间。
姚宏照这才推开虚掩的门，轻步轻脚地走进书房。
书房里，于远正在写着书法，姚宏照走到他身侧，毕恭毕敬地说道：“首长，林清同志来了，在书房外等您接见。”
“小林来了？你让他进来。”
于远年逾八旬，生平饱经沧桑，更是在古稀之年承受了丧子之痛，是以他的身子骨并不硬朗，佝偻着腰身已显龙钟老态，只是他的精神看起来倒挺不错。
姚宏照转身出去后，林清轻步轻脚地走进书房，一眼就瞥见俯身正在案台上挥毫泼墨的于远，走近一看，一张四尺长的宣纸，已经是墨气淋漓，书就了一半。
“于副总理，这么晚还来打搅您，实在冒昧的很。”林清毕恭毕敬地站着，眼睛却随着于远老手里的那支笔在移动。
于远在退下来前担任过一届副总理，那是当时中央出于新老交替，平稳过渡，全面交班的考虑，做出的安排。
于远一边写书法一边平和地说：“林清啊，你先坐，我这里马上就好。”林清哪敢当真就坐，他虔敬地恭维说：“于副总理这幅字儿写得真是沉雄朴茂苍劲挺拔。让人看着就觉得大气。”
“林清，你就不要一口一个于副总理了，我毕竟已经退下来了嘛。”于远放下手中的笔，慢步走到沙发前坐下，又示意林清也坐，从茶几上拿过一听中华香烟，取出一支递给林清，慈祥地笑道：“你的烟瘾大，抽一支。”
林清慌忙用双手接过中华香烟，谦恭地看了于远一眼，赶紧又从茶几上拿起打火机，恭恭敬敬地递到于远跟前：“于老，您先点一支。”
于远笑着摆了摆手，说：“明山他们几个成天在我耳边唠叨，说抽烟影响我的健康，劝我戒了。我想想也是，自己年纪大了，支气管不好，还有点哮喘，烟抽多了身体确实不爽利，干脆戒了。”
于远口中的明山就是他第二个儿子于明山，今年四十岁，在辽省工作，和林清的私交也是极好的，平时总称呼林清‘林大哥’。
林清听于远这么一说，也就熄灭了打火机，将香烟又放到茶几上：“于老，您在戒烟，我得全力配合您。”
“你啊，抽就是了，我这点克制的工夫还是有点。”于远淡淡一笑，目光中迸射出自信的神芒。他生平真称得上意志坚如钢，只要决定去做的事情，即使山崩地裂也决不会动摇自己的信念。
“不抽了。”林清一边连连摆手，一边迅速斟酌了一下自己接下来的措辞，“于老，今天我深夜冒昧前来拜访您，是想向您反映一个可能与显山有关的情况。”
于远虽是见惯了风浪的时代巨人，但多年前丧子之痛带给他的打击，让他对所有可能关系到那个英年早逝的长子的事情都无法无动于衷。再者，以林清现在的地位身份，也决不可能在他的面前搬弄什么是非。于远就觉得心弦一紧，关切地问：“和显山有关，具体什么情况？”
“于老，您莫急，听我慢慢向您叙说。”林清一边温言劝慰于远，一边不慌不忙地将斟酌的那番话娓娓道来：“今天我在教育部遇见一个孩子。那孩子无论身材，样貌，活脱脱就是显山当年的翻版，甚至连眼神，说话时的表情，和显山都一模一样。当时我就想这世上难道还真有相貌如此相似的人吗？可巧巧让我发现一个问题。这孩子从小生长在一个单亲家庭，和他母亲相依为命。”
“等等，林清，你说的那个孩子今年多大年纪？”林清透露的这个信息对于于远来说，简直就是一颗重磅炸弹。多年以来，于显山的英年早逝一直就是他心中的一个隐痛，多少回没人的时候，想起儿子他忍不住就会老泪纵横。现在，林清巴巴地上门来告诉他，有个孩子很可能是显山的骨肉，于远他能不激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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