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丈母娘这张嘴
两人打了辆车，到了位于道东八卦街的八卦市场。
这是山城最大的服装鞋帽市场，街道两旁，全是铁皮建成的精品屋，一家挨着一家，马路中间摆放着如长龙般的柜台。
八卦市场最兴盛时，有几千名商户在这里做生意。
他们从羊城、沪市、燕京上货，返回山城销售。
80年代时，山城因为有山钢这个全国最大的钢铁企业，老百姓的兜里钱很足，又舍得在穿着上花钱，造成了八卦市场的空前繁荣。一度成为整个东三省的高档鞋类的集散地。
那时的老人头皮鞋，要二三百块，女人王、大小利来全都是几百块，一件梦特娇的t恤，居然能卖出千元的高价，不得不说那个时候的山城百姓，真是人傻钱多。
韩小东和燕妮并肩走在市场里，今天不是假期，但街上的人依然很多。
好久都没逛街的燕妮都看花眼了，左瞅瞅，右看看，一双眼睛根本不够用。
“喜欢什么你就买。”
前天韩小东给她的钱还剩下700块，按理来说在这里可以买一身所谓的名牌了，但燕妮还是舍不得。
这个女人，穷日子过怕了，一分钱恨不得掰成两半花。让她花几百块钱买件衣服，那简直就是要她的命。
逛来逛去，燕妮一件衣服也没给自己买，倒是花了30块钱给韩小东买了件白衬衫。
理由很官方，新店开张以后，韩小东肯定要穿的正式一点，白衬衣容易脏，必须再买一件换着穿。
别看燕妮什么都没给自己买，但是一点不减少她逛街的兴趣。可见女人逛街购物真是发自心底的一种爱好。
足足逛了两个小时，韩小东两条腿都要断了，最后实在受不了了，只好使出最后一招杀手锏，用美食以毒攻毒，这一招果然灵验，燕妮马上把兴趣转移到了烤羊肉串上。
街角有一家天山人开的露天摊，一大排烤的金黄的肉串在店主手里翻滚，上面撒了一层的辣椒面、孜然、芝麻，看着就让人垂涎三尺。
“羊的了，香香的羊肉串，不好吃不要钱，一块钱三串。”店主操着一口蹩脚的汉语，大声的吆喝着。
韩小东花两块钱买了六串羊肉串，和燕妮就站在街边吃了起来。
“真香啊！真好吃。”燕妮吃的眉开眼笑。
吃过羊肉串，韩小东又带着燕妮去了站前，在电影院看了一场《大红灯笼高高挂》。
虽然电影很压抑，但是燕妮揽着韩小东的胳膊，无比满足。
眼下的日子不就是她一直梦寐以求的吗？
下午四点，杜秋月踏着沉重的步伐，一步步爬上五楼。
丈夫下岗的打击对她来说，无异于给这操蛋的生活又捅了一个大洞，仅存的那点希望也漏了个精光。
丈夫窝窝囊囊，女儿不争气，只剩下一个小儿子是她活下去唯一的动力。
因为心情不好，她今天在602路车上又和乘客吵架了，被乘客投诉到公交公司，下班后被领导批评了一顿。
虽然她泼辣彪悍，但也承受不住这样接二连三的打击。
上楼的时候，她的腿都有些发软。
掏出钥匙打开门，杜秋月愣住了。
厨房里飘散出久违的肉香，正对门的小餐桌上，摆放着一瓶千山白。
听到门开的动静，燕军从厨房里探出头，冲她一乐，“你回来了？我买了五花肉，今天咱们吃点好的。”
“吃吃吃，就知道吃，你心得有多大啊！家里就快揭不开锅了，你还有心思喝酒？这瓶酒两块五，能买4斤大米，你知不知道？”压抑了一路的怒火像火山喷发了。
泪水沿着杜秋月的脸颊肆意流淌，她毫不留情的骂着燕军，把她这半生的委屈和不甘都化作恶毒的语言喷泄出去。
燕军似乎早就习惯了妻子这张嘴。
他淡定解下围裙，擦了擦手，只说了一句话。
“我找到工作了。”
“啊？”就像水龙头突然关闭，杜秋月的骂声戛然而止。
“你，你怎么就找到工作了？这么快？”杜秋月的脑筋转不过来了。
这生活怎么跟开玩笑似的？昨天刚下岗，今天就找到工作了？
不过这总归是好事。
“你找个什么工作，可别是太累的活，你的身体一直不好。”杜秋月现在明白过来了，又开始心疼丈夫了。
这么仓促找到的工作不可能太好。
“在一家饭店当检验员，早上去的要早一些，白天就干干零活什么的。”这套说辞是他和韩小东商量好的，燕军练了一下午了。
“饭店的检验员？是干嘛的？”杜秋月没听过这个工种。
“就是监督菜品的质量和重量，防止送菜的人偷奸耍滑。”
“哦！”这回杜秋月明白了，“那一定是大饭店，上班早点就早点，只要能挣到钱就行。他爸，我刚才说话太冲了，你别往心里去啊！”
杜秋月难得说回软话。
燕军长叹一声，“这么多年了，我要是往心里去现在已经被气死了。”
“对了，他爸，一个月挣多少钱啊？能有30就行，跟以前一样我就满足了。”
燕军冷冷的瞥了她一眼，眼中流露出自信的光，他慢慢伸出食指，“这个数！”
杜秋月差点没气昏，“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一个月十块钱的活你也干，捡破烂的都比这挣得多。”
燕军本以为妻子会被这个数字惊呆，没想到却换来这么一句话，气的他一拍桌子，“你脑子才进水了，100，一个月100块钱。”
“你骗谁呢？”
“真的，一个月100块钱，明天就上班。”
杜秋月一下子想到了什么，紧紧抓住燕军的手，“他爸，你该不会是遇到骗子了吧？他们不是盯上咱家了吧？”
燕军一甩手，“你想什么呢？就咱家这点家底，有什么让人惦记的，小偷进来都得哭。”
“那他凭啥给你100块钱，你哪儿值100块钱？”杜秋月这张嘴，也是够损的了。
燕晓不慌不忙道：“我别的本事没有，但是一辈子谨慎，人家老板就是看上我这点了，觉得我肯定能尽心尽责干好这份工作。你想想，如果换个胆子大心粗的，每天少算点斤两，那老板得损失多少钱？”
“听你这么说也有道理，不过你怎么可能找到这么好的活儿？”杜秋月还是不相信。
“正所谓天无绝人之路，我今天下楼瞎溜达，结果碰到以前退休的同事了，他一听说我下岗了，就把我介绍到他女婿开的饭店去……”这同样是韩小东和他商量好的说辞。
杜秋月终于信了，“看看人家那是啥命，有个那么出息的女婿，哎……如果燕妮当初听话，嫁个领导的孩子，我们现在是不是也能跟着借点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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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山城最大的服装鞋帽市场，街道两旁，全是铁皮建成的精品屋，一家挨着一家，马路中间摆放着如长龙般的柜台。
八卦市场最兴盛时，有几千名商户在这里做生意。
他们从羊城、沪市、燕京上货，返回山城销售。
80年代时，山城因为有山钢这个全国最大的钢铁企业，老百姓的兜里钱很足，又舍得在穿着上花钱，造成了八卦市场的空前繁荣。一度成为整个东三省的高档鞋类的集散地。
那时的老人头皮鞋，要二三百块，女人王、大小利来全都是几百块，一件梦特娇的t恤，居然能卖出千元的高价，不得不说那个时候的山城百姓，真是人傻钱多。
韩小东和燕妮并肩走在市场里，今天不是假期，但街上的人依然很多。
好久都没逛街的燕妮都看花眼了，左瞅瞅，右看看，一双眼睛根本不够用。
“喜欢什么你就买。”
前天韩小东给她的钱还剩下700块，按理来说在这里可以买一身所谓的名牌了，但燕妮还是舍不得。
这个女人，穷日子过怕了，一分钱恨不得掰成两半花。让她花几百块钱买件衣服，那简直就是要她的命。
逛来逛去，燕妮一件衣服也没给自己买，倒是花了30块钱给韩小东买了件白衬衫。
理由很官方，新店开张以后，韩小东肯定要穿的正式一点，白衬衣容易脏，必须再买一件换着穿。
别看燕妮什么都没给自己买，但是一点不减少她逛街的兴趣。可见女人逛街购物真是发自心底的一种爱好。
足足逛了两个小时，韩小东两条腿都要断了，最后实在受不了了，只好使出最后一招杀手锏，用美食以毒攻毒，这一招果然灵验，燕妮马上把兴趣转移到了烤羊肉串上。
街角有一家天山人开的露天摊，一大排烤的金黄的肉串在店主手里翻滚，上面撒了一层的辣椒面、孜然、芝麻，看着就让人垂涎三尺。
“羊的了，香香的羊肉串，不好吃不要钱，一块钱三串。”店主操着一口蹩脚的汉语，大声的吆喝着。
韩小东花两块钱买了六串羊肉串，和燕妮就站在街边吃了起来。
“真香啊！真好吃。”燕妮吃的眉开眼笑。
吃过羊肉串，韩小东又带着燕妮去了站前，在电影院看了一场《大红灯笼高高挂》。
虽然电影很压抑，但是燕妮揽着韩小东的胳膊，无比满足。
眼下的日子不就是她一直梦寐以求的吗？
下午四点，杜秋月踏着沉重的步伐，一步步爬上五楼。
丈夫下岗的打击对她来说，无异于给这操蛋的生活又捅了一个大洞，仅存的那点希望也漏了个精光。
丈夫窝窝囊囊，女儿不争气，只剩下一个小儿子是她活下去唯一的动力。
因为心情不好，她今天在602路车上又和乘客吵架了，被乘客投诉到公交公司，下班后被领导批评了一顿。
虽然她泼辣彪悍，但也承受不住这样接二连三的打击。
上楼的时候，她的腿都有些发软。
掏出钥匙打开门，杜秋月愣住了。
厨房里飘散出久违的肉香，正对门的小餐桌上，摆放着一瓶千山白。
听到门开的动静，燕军从厨房里探出头，冲她一乐，“你回来了？我买了五花肉，今天咱们吃点好的。”
“吃吃吃，就知道吃，你心得有多大啊！家里就快揭不开锅了，你还有心思喝酒？这瓶酒两块五，能买4斤大米，你知不知道？”压抑了一路的怒火像火山喷发了。
泪水沿着杜秋月的脸颊肆意流淌，她毫不留情的骂着燕军，把她这半生的委屈和不甘都化作恶毒的语言喷泄出去。
燕军似乎早就习惯了妻子这张嘴。
他淡定解下围裙，擦了擦手，只说了一句话。
“我找到工作了。”
“啊？”就像水龙头突然关闭，杜秋月的骂声戛然而止。
“你，你怎么就找到工作了？这么快？”杜秋月的脑筋转不过来了。
这生活怎么跟开玩笑似的？昨天刚下岗，今天就找到工作了？
不过这总归是好事。
“你找个什么工作，可别是太累的活，你的身体一直不好。”杜秋月现在明白过来了，又开始心疼丈夫了。
这么仓促找到的工作不可能太好。
“在一家饭店当检验员，早上去的要早一些，白天就干干零活什么的。”这套说辞是他和韩小东商量好的，燕军练了一下午了。
“饭店的检验员？是干嘛的？”杜秋月没听过这个工种。
“就是监督菜品的质量和重量，防止送菜的人偷奸耍滑。”
“哦！”这回杜秋月明白了，“那一定是大饭店，上班早点就早点，只要能挣到钱就行。他爸，我刚才说话太冲了，你别往心里去啊！”
杜秋月难得说回软话。
燕军长叹一声，“这么多年了，我要是往心里去现在已经被气死了。”
“对了，他爸，一个月挣多少钱啊？能有30就行，跟以前一样我就满足了。”
燕军冷冷的瞥了她一眼，眼中流露出自信的光，他慢慢伸出食指，“这个数！”
杜秋月差点没气昏，“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一个月十块钱的活你也干，捡破烂的都比这挣得多。”
燕军本以为妻子会被这个数字惊呆，没想到却换来这么一句话，气的他一拍桌子，“你脑子才进水了，100，一个月100块钱。”
“你骗谁呢？”
“真的，一个月100块钱，明天就上班。”
杜秋月一下子想到了什么，紧紧抓住燕军的手，“他爸，你该不会是遇到骗子了吧？他们不是盯上咱家了吧？”
燕军一甩手，“你想什么呢？就咱家这点家底，有什么让人惦记的，小偷进来都得哭。”
“那他凭啥给你100块钱，你哪儿值100块钱？”杜秋月这张嘴，也是够损的了。
燕晓不慌不忙道：“我别的本事没有，但是一辈子谨慎，人家老板就是看上我这点了，觉得我肯定能尽心尽责干好这份工作。你想想，如果换个胆子大心粗的，每天少算点斤两，那老板得损失多少钱？”
“听你这么说也有道理，不过你怎么可能找到这么好的活儿？”杜秋月还是不相信。
“正所谓天无绝人之路，我今天下楼瞎溜达，结果碰到以前退休的同事了，他一听说我下岗了，就把我介绍到他女婿开的饭店去……”这同样是韩小东和他商量好的说辞。
杜秋月终于信了，“看看人家那是啥命，有个那么出息的女婿，哎……如果燕妮当初听话，嫁个领导的孩子，我们现在是不是也能跟着借点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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