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 春申君赠礼 三更合一,198w-19……_如何为始皇崽耕出万里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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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8. 春申君赠礼 三更合一,198w-19……

  秦昭襄王薨,六国皆派将相来祭拜,唯独韩国不一样韩王亲自来披麻戴孝了。

  秦王柱得知此事时愣了许久,一时间门不知道做出如何反应。

  朱襄为了减轻秦王柱的负担,虽然不上朝,但暂时承担了秦王柱半个近侍的责任,帮秦王柱处理文书。

  闻言韩王亲自来祭拜,朱襄脑海里闪过韩非哭唧唧的脸,不由嘴角微抽。

  他回来后,虽然因为顾着秦王一家子没空和其他人相处,不过韩非服侍荀子,朱襄还是见过韩非几面。

  老秦王的逝去没有让韩非看到希望,反倒是亲眼看到老秦王在去世之前的一番一心为秦国的行为,让韩非更绝望了,所以韩非如今的精神状态有些恍惚。

  这时候韩非又亲眼见到韩王不顾国君的体面为老秦王披麻戴孝,恐怕精神状态会更不好。

  “韩王以诸侯对天子之礼拜祭先主,大概是向君上表明忠心。只要君上肯承诺韩国以后继续为诸侯,韩国立刻就会投降成为秦国的属国。”朱襄揉了揉抽搐的嘴角,“只是他太急切,显得姿态有些丑陋了。”

  秦王柱收起惊讶的神情,板着脸道“即便他成为秦国属国,秦国也会灭掉韩国。他想以自降姿态的方式逼迫寡人,哼。”

  经过秦昭襄王这么多年培养,秦王柱对朱襄没有疑心,对其他人疑心可不少。韩王这做法,他立刻就怀疑韩王不是真的蠢,而是听闻自己宽厚的名声,想要逼迫自己。

  诸侯拜祭诸侯,只需要派将相来;诸侯拜祭天子,才需要自己亲自来披麻戴孝。韩王不就是向世人展示自己已经认可秦王为天子,之后秦王如果再攻打韩国,就是秦王没道理吗

  但秦王柱也是秦王,不会被这点道德绑架给钳制住。

  “君上说得有道理,或许他确实有这一点考虑。韩国朝堂上也并非全是庸才。”朱襄笑道,“不过能想出以折辱国君的方式道德绑架秦国的计策,可能韩国朝堂上的人不是庸才,也比庸才也好不到哪里去。”

  秦王柱听了朱襄对韩国君臣的嘲笑后,面色好转“哼,连国君的颜面都不顾,韩国的卿大夫恐怕也没把韩王当回事。”

  朱襄点头“韩王既然愿意为先主披麻戴孝,君上赏赐他的忠心就成了。九鼎归秦后,按照法理,秦王本就已经是天子,先主担得起韩王这个礼。”

  秦王柱笑道“你说得对。”

  他揉了揉眼睛,眼睛又有点红。

  越临近丧礼这个点,秦王柱的心情就越不好。他虽然大部分时候都能将感情隐藏起来,但夜深人静只面对朱襄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真情流露。

  “君父知道后,一定会畅快大笑。”秦王柱道。

  朱襄道“当然。”他在心里叹了口气,很担心秦王柱的健康。

  秦王柱原本身体就不太好,最近又劳累又悲伤,心情和身体双重压力,朱襄每天看着提心吊胆。

  不知道原本历史中的秦王柱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才继位一年零几天就跟随秦昭襄王去了。

  还好秦王柱也知道自己不能倒下,所以比较听从医嘱。

  再加上他忙于政务不再流连后宫,太医说秦王柱的身体状态比以前当太子的时候还稍好了一些。

  看着朱襄促狭的目光,秦王柱第一次在朱襄面前恼羞成怒。

  葬礼开始,朱襄作为礼官,与诸侯派来祭拜秦昭襄王的人都见了一面。

  葬礼隆重肃穆,即便诸侯使臣都很想与朱襄攀谈,暂时也找不到和朱襄说话的机会。待流程走完,他们会在咸阳留一段时间门。那时候,他们才能光明正大拜访咸阳城内秦国重臣。

  来祭拜秦昭襄王的不只是六国使臣。虽后世都称战国七雄,实际上此时还有许多小国家。这些小国家虽都成了战国七雄的属国,也有资格单独派人来参加秦王的葬礼。

  小国中,卫国的使臣引起了朱襄的注意。

  若他没记错,这位卫国使臣是魏王的女婿。他听蔡泽说,魏王有意扶这位女婿继承卫国王位,不过卫国国内反对的声音似乎挺大。

  秦国有许多人才都是来自卫国,卫国与秦国官场较为紧密。如果有机会,卫国肯定是更乐意向秦国臣服。他们并不愿意被绑在魏国的战车上。

  不过现在卫王居然派魏王的女婿承担使臣的责任,不知道是不是改变了主意,准备对魏国妥协了。

  朱襄记住这件事,准备回头与蔡泽讨论。

  除了卫国的使臣,朱襄自然也会关注赵国的使臣。

  可惜这位赵国的使臣虽一脸“朱襄公我崇拜你”的表情,朱襄并不认识他。

  朱襄原本以为会是平原君或者平阳君来秦国。虽然故友见面后变成了敌人稍显尴尬,但七国这样互相敌对的友人多了去,朱襄相信平原君和平阳君仍旧会愿意和他共饮一杯酒,将敌我之分暂时抛到脑后,好好地叙叙旧。

  见赵国的使臣团中没有一个自己认识的人,朱襄的神情稍显落寞。

  廉颇也很关注赵国的使臣,嘴里说着不想见赵人,还是来看了一眼。

  他见到朱襄落寞的神情,找机会把朱襄训斥了一顿。

  “你现在是秦臣,是秦太子的妻弟。即便你在赵国使臣中见到了熟悉的人,你也该装作不认识”若不是朱襄戴着头冠,廉颇都要上手敲朱襄的脑袋了,“你这副表情是怎么回事怀念赵国你还嫌最近咸阳城内关于你的流言不够多”

  “廉公我错了,我一定好好管理表情,不让君上为难。”朱襄向来擅长滑跪,立刻低头认错。

  廉颇冷哼了一声,道“你若担心平原君,我会私下找人询问后告知你,你不准与赵人接触。即便他们递拜帖,你也不准见”

  朱襄点头如捣蒜“好”。

  廉颇叮嘱之后,仍旧有些不放心。他找到子楚和蔡泽,希望两人看好朱襄。

  廉颇特意叮嘱子楚,还有一层提前和秦王、秦太子打好招呼,告知他们朱襄不是真的怀念赵国,只是有点怀念旧人,让他们不要怀疑朱襄忠心的想法。

  虽然廉颇已经发现如今的秦王比老秦王猜忌心少许多,但作为被赵王抛弃的老臣,廉颇此刻已经学会了圆滑和未雨绸缪。

  之后朱襄又被子楚、蔡泽分别叮嘱,秦王柱和嬴小政也跟着在朱襄耳边嘀咕,连白起和卧病不起的范雎都忍不住唠叨了几句,让朱襄烦不胜烦。

  朱襄忍不住对荀子道“还是荀子好,相信我没那么蠢。”

  荀子懒懒地抬了抬眼皮,道“我知道你蠢,但我相信有很多人会让你别犯蠢,便不多费唇舌了。”

  朱襄“”

  他只是想和旧友聊聊天,怎么一个个都好像他要投向赵国似的

  无论怎么想,他都不可能蠢到这个地步吧

  朱襄的长辈和晚辈当然都知道朱襄不会投向他国,他们只是朱襄的心软被使臣利用,设计让朱襄遭遇危险。

  虽然朱襄不会遭遇危险,但他可能会因为被旧友背叛而痛苦。

  朱襄不知道,即便是友人,站在了不同的立场,也会为了自己的利益去利用友谊。

  秦国许多离间门计,都是通过“友人”来施展。而这些友人之间门的友谊,也大部分是非常真挚的。

  秦王柱看见他国使臣都跟乌鸡眼似的盯着朱襄,为了防止有人拿朱襄和他国使臣“密谈”生事,特意叮嘱朱襄一家口继续住在咸阳宫。这样他们即便想要私下拜见朱襄都找不到机会。

  秦王柱又在咸阳宫中简单招待六国使臣,给他们与朱襄交流的机会,好让朱襄询问旧友的事。

  “思念友人,人之常情。你想问什么就去问。”秦王柱对朱襄道,“我会先用身体不适为借口离场。”

  朱襄略有些尴尬道“谢君上。”他本想说用不着,但这时候还是说谢谢更好。

  他后悔展露出遗憾神情了。明明现在最需要被安慰的是君上,怎么君上倒是宠着自己了

  秦王柱安排妥当之后,朱襄与魏国、赵国使臣坐在了一起。

  他果然提前退场,只留太子子楚和朱襄招待使臣。

  春申君黄歇看向朱襄,表情略有些郁闷。楚国现在比赵国和魏国都强大,他应该坐在朱襄左右吧

  虽然秦国把他安排在太子子楚旁边,但他心情仍旧十分不好。

  太子子楚算什么就算聊了也不可能哄骗到楚国来。他只想和朱襄公聊天

  “信陵君还好吗”朱襄看见秦王柱离开前还给他使了个“随便聊”的眼色,无奈放下筷子,与魏国使臣攀谈起来。

  君上给了他这个机会,他不用就对不起君上了。

  “信陵君我不知。”魏国使臣没想到朱襄会主动找他攀谈,问的还是信陵君的事,“长平君认识信陵君”

  朱襄道“虽只有几面之缘,但信陵君当日曾高歌送我离开赵国,那时起,我与信陵君便是友人了。”

  朱襄身边另一侧的赵国使臣脸上露出尴尬窘迫的神情。

  赵王迫害朱襄公,逼迫朱襄公入秦一事,是所有赵国人心中的伤痛。听到朱襄公亲自提起,他心里自然不好受。

  “信陵君如今在赵国。”他硬着头皮道,“赵王赐给信陵君封地,信陵君虽闭门不出,但身体应该无碍。”

  朱襄怅然“信陵君入赵了他应是投奔平原君吧平原君可还好平阳君的身体是否安泰”

  赵国使臣答道“还好,都很健康。”

  朱襄见赵国使臣不假思索便简略回答,心头一梗。

  他看了一眼赵国使臣坦然的神情,淡然道“那就好。”

  这位赵国使臣并不是一个好演员。虽然他故意露出了坦然的神色,好像不是说谎,但他刚才因为自己提起当年入秦之事而神色窘迫,脸色变换这么快,显然是心里有鬼。

  平原君的身体恐怕已经很不好了。平阳君身体如何还不得知,肯定也因为平原君的身体而焦头烂额中。

  平阳君虽眼光比平原君稍稍长远一些,但从识人用人,到才华声望都比平原君差一些。在如今赵王的声望被多番打击后,平阳君恐怕难以撑起整个赵国。

  正如魏国有信陵君,赵国也正因为有平原君才多次渡过难关。

  朱襄心中有一点淡淡的悲哀和遗憾。

  他对平原君、平阳君的感情并不浓厚,只是有些觉得有些可惜可怜。

  见朱襄的脸色,赵国使臣虽演技不好,但能被精挑细选派来秦国出使,他也并非蠢人,立刻察觉到朱襄可能猜到了什么,心里十分紧张。

  朱襄也看出了他的紧张,打圆场道“我会备些礼物,请帮我转交给平原君、平阳君和信陵君。”

  赵国使臣心中松了口气“是。”

  朱襄没有继续询问魏国和赵国的使臣,独自喝着酒,就像是发呆一样。

  魏国和赵国的使臣不敢主动与朱襄攀谈。

  他们本来准备了许多奉承朱襄的说辞,而且就算不代表各自的国家,以私人而言,他们也希望得到朱襄的指点。

  可他们没想到见到不似凡人的朱襄后,心情会如此紧张,连大气都不敢喘。

  朱襄公鹤发童颜,气质如高山雪松,哪怕坐在喧闹的人群中,也像是遗世而独立,仿佛身边有一层风雪,将他与世间门凡人隔绝。

  子楚给蔡泽使眼色朱襄在发呆。

  蔡泽用眼色回答他一定很无聊,很想离开。

  两位友人在心里同时叹气。

  先主和君上都宠溺朱襄了,让朱襄过得太自由,几乎不参加宴会,也不接受别人拜帖。连咸阳城中权贵宴请,朱襄也只是只送礼物,几乎不出面。所以朱襄现在参加宴会,怪不得会无聊得直接走神了。

  子楚见朱襄已经发呆发得很久没喝一口酒,仿佛已经神游天外,睁着眼睛睡觉中,实在是看不下去,让人借口嬴小政想念朱襄,让朱襄暂时离场。

  朱襄真以为嬴小政想他,赶紧去找嬴小政,结果嬴小政正在呼呼大睡。

  他气得戳了戳嬴小政的肚子“小没良心的,舅父在前面受苦,他倒是在这里偷懒。”

  雪放下手中刺绣“政儿之前哭了好几日的灵,之后又要扶棺送先主入陵。他如此劳累,抓紧时间门休息怎么了再说你在前面赴宴,怎么就叫受苦了”

  朱襄坐在雪身边,环着雪,头放在雪的肩膀上道“我知道政儿累,我就说说。不过赴宴真的就是受苦。”

  他开始抱怨,菜难吃,酒难喝,和人勾心斗角也累。

  朱襄抱怨“秦国国丧,怎么还有酒还不如喝白水。而且秦王宫的酒什么时候这么难喝了我给的酿酒方子白给了”

  雪无奈道“你没听荀子讲解宴请吗那不是酒,是一种放了特殊草药的代替酒的饮品。”

  朱襄道“我还真没听,谁会听宴席上会上什么酒水菜肴”

  雪更无奈了。你是礼官,你还不听雪辅佐秦王后华阳夫人准备宴席,都把菜单记得七七八八。

  朱襄随意和雪闲聊了些日常的事。聊着聊着,朱襄也犯困了。他钻进嬴小政的被窝里,与嬴小政一起呼呼大睡。

  雪放下刺绣,拿起账簿,一边看账簿,一边给朱襄和嬴小政打扇子驱赶蚊子。

  屋内熏香的烟雾袅袅升起,屋内除了朱襄和嬴小政略大的呼吸声,就是雪翻书的声音。明明有声音,也显得十分静谧。

  待烟雾弥漫,蚊虫不会再出现,雪放下扇子,看着良人和孩子的睡眼微笑。

  与良人和孩子分别那些时日,雪时常孤单得睡不着。不过后来她也习惯了。

  一旦白日有许多事可做,晚上就不会太思念在远方的家人。这就是良人常常对她说的,“雪,你该找些自己想做的事,不要把精力都放在我和政儿身上,这样才能过得开心”吧

  不过虽然她找到了想做的事,还是与良人和孩子在一起的时候最开心。

  她将账簿放好,也卧在朱襄和嬴小政身侧,与两人一同偷得浮生半日闲。

  朱襄以自己在宴请时睁着眼睛睡觉的强大天赋,让诸国使臣知道了他是一个遗世而独立,不能随意搭话的人。

  连黄歇都有些为难,不知道要如何引起这位人间门仙人的兴趣。若是朱襄没兴趣,他就不可能找到机会与朱襄结交。

  他思来想去,找到了蔺贽帮忙。

  蔺贽回到秦国后,没有立刻回咸阳。他为秦王柱办了些事后,才堪堪赶上葬礼的尾声。

  之后,他也要同秦国百官一同送秦昭襄王下葬,暂时不离开咸阳了。

  蔺贽回到咸阳后,黄歇立刻前来拜访,奉上重金,希望蔺贽能够帮他引荐。

  此时朱襄正在蔺贽家中。

  蔺贽开玩笑道“你说这重金,我收还是不收”

  朱襄提醒“你收受贿赂,小心被君上关牢里。”

  蔺贽道“这你不用担心,我只要分一半给君上,君上就不会罚我。”

  子楚道“见者有份,你不分我一半,我就以太子的身份上告你。”

  蔺贽骂道“屁,想都别想,别想从我手里抠出东西你都当太子了,该你给我东西。你不贿赂我,我就去支持你的兄弟,你以为你当太子就稳了吗”

  子楚深呼吸“朱襄,你听听蔺礼说的什么蠢话这话传出去,他有几个脑袋都不够砍”

  朱襄敷衍“没事,祸害遗千年,我相信蔺礼一定能逢凶化吉。”

  子楚道“下次我不会和你一起来见蔺礼。我应该和蔡泽一起过来。”

  蔺贽疑惑“对了,蔡泽呢他居然不出城一百里来迎接我这个挚友难道他当了丞相之后,就骄傲了”

  朱襄道“我和子楚都出宫了,你猜谁在宫里处理我们该做的文书”

  子楚干咳了一声“我该做的事,回宫之后自会做。”

  朱襄龇牙“我好不容易推给蔡泽的事,回宫之后绝对不会做。”

  子楚无语“蔡泽多倒霉才会与你结识”

  朱襄道“彼此彼此。”

  蔺贽点头“蔡泽多倒霉才会与你二人结识”

  子楚和朱襄异口同声道“你最没资格说这句话”

  蔺贽捋着自己刚修剪的美须“我知道你们嫉妒我品行高洁,才华横溢。没关系,我心胸宽广,不和你们计较。”

  蔺贽的老仆忍不住提醒“主父,春申君还在外面等候。”

  蔺贽露出恍然神色“对哦,把他忘记了。话题转回来,你们说这个重金我收不收。”

  朱襄道“收,我拿五分之一。君上、夏同、蔡泽各拿五分之一。”

  蔺贽露出肉疼的神色“我就只得五分之一朱襄你太狠了。谁说吕不韦是奸商你才是真的奸商。”

  子楚道“若是吕不韦在这,恐怕这钱全部都会落入朱襄囊中。既然是拜见朱襄,朱襄不收点礼物怎么行”

  朱襄赞同“对,你还得额外拿钱贿赂我,我才去见春申君,不然不见。”

  蔺贽挥袖子驱赶朱襄“去去去,那我不见了。”

  朱襄笑道“现在才说不见晚了走,子楚,我们去他库房里搬东西”

  子楚与朱襄一同起身,往蔺贽后院库房走去。

  蔺贽对他们俩的背影破口大骂,骂完后对仆从说准备马车,他们盯上什么就给他们搬什么。

  家仆哭笑不得。

  子楚和朱襄离开后,蔺贽整理了一下衣衫,披散着头发出门迎接春申君。

  他满脸愧疚“我刚正在沐浴,让春申君久等了。”

  春申君见蔺贽居然披散着头发,不疑有他“不,是我冒昧来访,请蔺卿不要怪罪。”

  这个时代的卿大夫都很重礼仪,特别是蔺贽还自称荀子弟子,在楚国经常与人讨论儒学,自然应该更加注重礼仪。

  卿大夫见贵客,肯定会特意穿戴好衣冠以示尊重。蔺贽竟然披散着头发,恐怕是真的出来得很匆忙。

  若是其他人,春申君可能以为受到了轻视。但蔺贽一直很懂礼知礼,他应该是怕自己等久了,所以来不及吧。

  春申君这么想后,对蔺贽多了几分亲切。

  蔺贽听了春申君的请求之后,苦笑道“虽然我是朱襄的友人,但正因为是友人,我才不能无视他的意见,随意带人去拜见他。若我这么做,别说我的门槛会被人踏破,恐怕朱襄也烦不胜烦了。”

  春申君心情低落“也是”

  “不过春申君名声在外,或许朱襄也想见见春申君。”蔺贽话头一转。

  春申君立刻道“蔺卿能为我引荐无论朱襄公是否愿意见我,我总要试一试。”

  蔺贽道“当然可以。只是朱襄现在住在宫城中,若想与六国使臣见面,恐怕先要过秦王这一关。”

  蔺贽看向春申君身后礼物,道“你这些礼物,我替你送给秦王,对秦王表明心意,你看如何”

  春申君脸色一僵“见朱襄公,还得秦王同意”

  蔺贽露出了疲惫又痛苦的微笑“朱襄对秦国的用处,春申君难道不知现在六国使臣皆想接受朱襄指点,哪怕只言片语,可能都会让他们受益无穷。”

  他没有多说,只背着手,对着咸阳宫仰头长叹,笑容苦涩极了。

  春申君见蔺贽神情,立刻明白了蔺贽的言下之意。

  朱襄看似是受宠,其实秦王让朱襄住进咸阳宫,是在软禁朱襄,隔绝朱襄和他国使臣。

  春申君又想到朱襄在宫宴上落寞又空虚的神情,想起朱襄和魏国、赵国使臣只寥寥数语的对话,心里唏嘘不已。

  恐怕朱襄自己也知道他被秦王囚禁了。

  果然,以朱襄公的高洁,怎么会真的愿意完全听从暴虐秦王的命令秦王也知道不能完全控制住朱襄公,所以才囚禁朱襄公。

  朱襄公看似被秦王重用,实际上入秦之后根本没有在秦国朝堂担任过高官,只是秦王给他额外权力让他做事。而朱襄公做事时,身边一边都有官员辅佐。

  这看似辅佐,实际上又何尝不是监督

  若朱襄公到了他国,哪国国君不把朱襄公拜为相国而朱襄公在秦国,居然连朝议都不能参加。

  秦王对朱襄公真是太过残忍

  蔺贽问道“你还要见朱襄吗”

  春申君犹豫。

  秦王说要通过他才能见朱襄公,就是令六国使臣知难而退吧而且即便他知晓了朱襄公的处境,朱襄公也有意离开秦王,他又如何帮朱襄公脱离苦海

  蔺贽叹了口气,道“其实我还是希望春申君能与朱襄见面,至少多一个外人与他聊天,他也会开心许多吧。当年在邯郸的时候,朱襄锋芒毕露,与整个邯郸城的士人论战。现在的他只隐藏在秦王的影子中,世人大概已经忘记那个意气风发的朱襄公了。”

  春申君立刻道“请蔺卿帮我将礼物呈给秦王”

  听蔺贽说到这份上了,春申君就算心里有再多顾虑,他也要见一见朱襄公了。

  如果能劝得朱襄公与秦国离心,哪怕秦王不放朱襄公离开,秦国恐怕也难以再利用朱襄公。

  而且他将朱襄公处境传出去,秦国借朱襄公而宣扬的伪善名声一定也会崩塌。

  至于朱襄会不会因他这么做而身亡虽然黄歇很敬重朱襄,但六国任何人都一样,越敬重朱襄,越希望朱襄死在秦国。

  黄歇离开后,蔺贽在库房里找到了他的小偷友人二人组,把自己说的话告诉了这两个小偷。

  朱襄“”

  子楚“”

  蔺贽你有病吧突然加什么戏

  蔺贽笑眯眯道“君上不是正愁不知道是谁在传朱襄的谣言黄歇若误会,肯定会找咸阳城中一些厌恶你俩的人合作。他们传的流言越多越离谱,露出的破绽就越多。再者”

  蔺贽笑了几声,贼兮兮道“朱襄为何不去朝堂,为何在咸阳宫,这背后真相肯定有人知晓。所以根据谣言,大概就能判断说谣言的人处于何种地位。”

  他现在所说的话与真相相差甚远,完全不知道真相的人会直接传播谣言,对真相知晓一二的人会润色,而完全知晓真相的人估计就会暂时观望。

  “如果他们传这个谣言,就不仅仅是打击朱襄和我的名声,更是打击秦国的名声。”子楚冷笑,“我就有充足理由动他们。”

  现在那群人传自己和朱襄的流言,哪怕传他要犯上谋逆,他都只能忍着不动手,因为这是“私事”,他动手就是打击政敌。

  虽然秦王可能不在乎他打击政敌,但秦王刚继位,子楚不想立刻做出争权夺利的事,免得降低在秦王心底好感。他只能等待秦王自己忍无可忍动手。

  若是对方直接针对秦国,那么这件事处理起来就容易多了。

  朱襄疑惑“蔺礼,你毒主意怎么这么多你不是道家吗”

  蔺贽挑眉“道家包容万物。你要学道吗我教你”

  朱襄使劲摇头“不了不了,我觉得你这个老庄之道有点不正宗。”

  朱襄觉得,蔺贽简直比蔡泽还更会朝堂斗争,这估计不是诸子百家任何一家教的,而是蔺贽自己心毒。

  蔺贽将自己的毒计就像是闲谈似的随意告知子楚和朱襄后,他们很快把话题歪到不正经的地方。

  子楚“你就这副模样去见他连头发都不束一下春申君不认为你慢待他”

  蔺贽潇洒甩头“我是荀子弟子,最正统的儒家门人,自是知礼。我如此焦急地出来相见,连仪容都不顾了,不正表明我看重他”

  朱襄“呸,荀子才不会要你这个弟子。”

  蔺贽大笑“哈哈哈,晚了,现在楚国陈都谁人不知我蔺贽是大儒”

  朱襄和子楚“呸”

  同在咸阳城的荀子打了个寒战,暗骂了一声朱襄这个竖子是不是又在背后念叨自己。

  秦王柱收到蔺贽送来的春申君进献的宝物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那春申君,为何突然托你向寡人送礼”

  蔺贽将自己加戏的话告诉秦王柱,说自己戏耍了春申君一番。

  秦王柱脸皮不断抽搐“你你唉,君父总说你过分跳脱,若不是如此,你该为相国,所以让我先磨砺你几年再拜你为相国。你怎么唉。”

  秦王柱按压了一下太阳穴“说吧,你如此做有何理由你难道不知道,春申君会以此为借口抹黑秦国”

  蔺贽道“我正等着他抹黑。他不抹黑,君上怎么知道咸阳城中有多少人心不在秦国”

  秦王柱叹气道“寡人的名声倒是无所谓。历代秦王也没多少名声,寡人不会例外。只是你如此诽谤朱襄,你可知朱襄如何想”

  蔺贽道“我把库房打开,让他挑了一车礼物。”

  秦王柱“”

  他再次按压了一下太阳穴“你如此说朱襄,子楚也会不满。”

  蔺贽道“朱襄挑礼物的时候,子楚也去了。”

  秦王柱“你是不是也让蔡泽挑礼物了”

  蔺贽道“蔡泽是个好人,他不会当小偷和强盗。”

  秦王柱“”他萌生了拜蔡泽为相国的想法。

  无论怎么想,蔺贽都不是一个适合当相国的人吧

  “好吧,随你。”秦王柱无奈道,“寡人现在事务众多,这事就交给你来办。”

  蔺贽拱手“遵命。君上,我还会收春申君一份拜见朱襄的大礼,朱襄说他、太子、我、蔡泽和君上各拿五分之一。”

  秦王柱“怎么寡人还有份”这群晚辈究竟在玩什么他是不是老了,怎么有点跟不上他们在想什么

  蔺贽认真道“朱襄说见者有份。”

  秦王柱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感到头好疼。

  “你们随意。”秦王柱无力道,“这事全部交给你,不需要再过问寡人。”

  寡人不想听你们又坑了谁的钱,并且为了逃脱惩罚还给寡人留了一份

  怎么太子也乱来

  哦,好像异人那孩子每次与朱襄、蔺贽人混在一起的时候,都会变得特别不稳重。明明单独和朱襄、蔺贽在一起的时候就不会。

  还是蔡泽好。

  君父,对不起,我不想拜蔺贽为相国,还是拜蔡泽为相国吧。

  秦王柱非常想念正在上课的嬴小政。

  他觉得,政儿比子楚稳重多了,至少不会被蔺贽和朱襄带坏。还不如让政儿直接当太子。

  不过蔺贽这个计策看上去有些乱来,仿佛在开玩笑,实际上非常毒辣。

  实行这个计策,朱襄的名声其实不会被影响,但蔺贽是拿秦太子、秦王甚至整个秦国的名声当诱饵,去把秦昭襄王辞世后对秦王有异心的秦国贵族钓出来。

  蔺贽虽定下这个计谋,如果秦王柱不同意,他也不能施展拿秦王和秦国的名声做筹码,自然要秦王亲自配合才能实施。

  蔺贽此举不仅是帮最近为朝堂那些人焦头烂额的秦王柱一劳永逸,也是在试探秦王柱。

  若是老秦王,肯定会毫不犹豫地用蔺贽的计策。

  名声如果能为秦国换来几座城池,老秦王很乐意成为战国时代最声名狼藉的王。

  但秦王柱性情比老秦王温和,蔺贽用这个计谋试探秦王柱当王后的执政理念。

  如果秦王柱同意,蔺贽对待秦王柱,就会像对待老秦王一样,为秦王柱出不择手段的计谋;如果秦王柱抵触,蔺贽就会成为一个行正道的谦谦君子。

  不过蔺贽倒是不担心自己出这个计策会让秦王柱不喜,毕竟谁不知道他蔺贽是老庄传人,行事出了名的荒诞不羁

  我一个老庄嫡传,能有什么坏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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