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忆前尘_强娶世子:王姬夫君今天掉马甲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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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忆前尘

  第二日卯时不到,璟彧的马车就候在王姬府外。只是今日不见璟彧身影,难道照顾宋蓉蓉一夜未归?夜明心中暗自高兴。

  搬迁途中走失时她五岁,之后她经常会做一些与自身相关的梦,开始并不在意,可那些梦竟都一一应验,这也是她能跟着一群流民完好无缺地从京邑逃到新赫的原因,自此,她对自己梦里的一切坚信不疑。

  自她开始梦见白海龙骨,便笃定宁国已然生出不臣之心,可凭宁国如今的国力似乎还做不到颠覆整个大州朝。

  早就听说宋蓉蓉对那宁国公子情深意笃,宋大宰在朝中势力滔天,父王又对他极其仰仗,若璟彧与宋家联姻,将来回到宁国继承宁国侯之位,那对大州确是个不小的威胁。

  她也是没有法子才演了那一出逼婚的戏码。她现在就盼着璟彧与那蓉蓉快点做些出格的事,让他与父王交恶,与大宰交恶,最好再一怒之下杀了他。

  马车停下,门帘一掀,璟彧低头进来,很自然地坐在夜明身侧,帘子再掀,是宋蓉蓉,她一双杏眼微微肿着,夜明见此,识趣地挪到璟彧对面去坐。

  马车里,蓉蓉低头绞手里的帕子不语,坐在她身旁的璟彧则皱眉一脸不悦地看着夜明。夜明理直气壮地瞪回去,直到眼睛酸疼才败下阵来。

  一路无话,夜明觉得憋闷,好在车程不远,马车还未停稳,她猛地窜出去,倒是给段鸣吓了一跳。

  课休,夜明从睡梦中醒来,这礼课着实惹人瞌睡。抻个懒腰,发现堂中早没了人影,收拾收拾准备回府。抬眼见到一条绿油油的细长之物匍匐而来,她仔细去瞧,竟是一条小蛇。

  见那蛇圆头圆脑,甚是可爱,夜明来了兴致,执起一支笔逗蛇。蛇自冬眠中刚刚醒来,动作迟钝,每次扑咬都不成功,气得弓起身子准备随时来个你死我活。

  “王姬。”一个怯懦懦的声音。

  “嗯?”手腕一痛,那蛇瞅准了她分神的时机,狠狠咬向她手腕。

  “蛇,蛇!”宋蓉蓉一身鹅黄色舞裙,站在夜明身后惊声叫道。

  璟彧看清那蛇通体翠绿,上前一脚将那小蛇踢飞,扶起夜明又见她手腕处清晰的两颗牙印上已沁出血珠。

  夜明无奈地看他吸自己手腕上的血,吐掉,再吸,吐掉,说:“璟彧,我没事,你这是干嘛,快放开。”好不容易抽回手,身子一轻,又被他直接打横抱起。

  “去医署!”

  “放我下来!”

  “别闹!”

  “你是瞎了还是傻了,翠青蛇和竹叶青都分不清吗?”

  “翠青蛇?”

  “是啊,翠青蛇。”

  “彧哥哥!”

  “璟世子,你的蓉蓉妹妹还在呢,赶紧把我放下来!”

  璟彧手臂用力,抱得更紧。夜明靠在她胸膛上,似乎能听见他咚咚的心跳声。

  “我,我要去顾乐师那习舞了,你赶紧带着王姬去医署瞧瞧吧,”说完,破天荒地朝着夜明躬身一礼,“还请王姬多保重。”

  夜明惊得下巴差点掉下来,这是宋蓉蓉吗?印象中她可是从未给自己见过礼的,这是幻觉吧:“宋蓉蓉这是,昨个被吓傻了?”

  “那丫头就不能是长大了吗?”

  “你昨夜对她做了什么,让她一夜之间就长大了?”夜明抬头,一脸认真地问。

  “你!”璟彧干脆将她丢出去,夜明一个利落的转身稳稳站住,“咳咳。”

  “呦,”夜明眸光一亮,“公子身体不适,是不是昨晚太过劳累?”

  “你!咳咳咳咳。”璟彧全身佝偻,脸憋的通红,神情痛苦。

  “璟彧,你,你怎么了?”夜明先是以为他佯装,现在看来他是真的难过,见四下无人,说,“你等着,我去医署找人来。”手腕一紧,璟彧拉住她摇头,咳嗽声更重,另一只手指着腰上的束带。

  夜明立时明白,翻找腰带上的药,仔细摸过一遍,没有,再摸一遍,没有啊,难道在后面?顺着腰带一路摸过去,直到两只手环过璟彧的腰,夜明这才觉得不妥,大大的不妥,抬眼见璟彧正低头眼神复杂地望着自己,忙收回手臂:“你,你那什么眼神啊,我是在帮你找药啊,可没有占你便宜啊。”

  璟彧此刻已经缓过气来,逐渐恢复成苍白的面色,低声道:“嗯,早上走的匆忙,忘带了。”

  东市大街上,二人自一家医馆出来,医师给璟彧开了药,顺便给夜明的手掌和手腕敷药,再用纱布缠好。春日里午后的暖阳洒在身上,使人愈发困倦。

  “真的不用去太医署看看吗?”夜明问。

  “不必,我的病,一直是戚医师诊治的。”

  “怪不得一直不见好。”她抬眼见那医馆牌匾,七心馆,倒是不曾注意这里何时开了间医馆。行至锦绣楼前,夜明突然停下。

  “王姬这是饿了?”璟彧试探地问,王君怕夜明吃不惯学宫的吃食,特地命膳房派得力的膳夫去学宫负责夜明的膳食。

  锦绣楼是这新赫城数一数二的酒楼,天上有的地上跑的,只要是说得出名字的,在这里都能吃到,前提是,要用金子换。

  夜明摇头,轻声说:“只是想起锦绣楼的栗子了。”

  宁国,苏相府。

  苏循正读着一封密信,脚步声至,他迅速将信收回长袖。

  来人是他的妹妹,宁国侯的夫人苏娉婷。

  “哥哥,你如今连我都要拦着吗?”宁国侯夫人不悦地推开挡在身前的侍人,她一身华服,满头的金钗玉环叮当作响,因走的太快,面色微微泛红。

  苏国相朝她身后的侍人摆摆手,对她轻声道:“怎么会呢?我拦谁也不会拦你啊?”

  屋内烛火摇曳,香炉中的青烟袅袅升至半空再轻轻散开。

  林氏自身后轻轻环住苏循的腰,软语道:“哥哥,我害怕。”

  “怕什么?”苏相握住她的手。

  “老东西如今吊着一口气不肯死,就是等那小子回来传位于他。”她刚过三十,正是风韵的年纪,一双秋水般的眼睛,无限柔情。

  “宁国现在,由不得他。”

  “可尧儿还小,论制是不能接受侯位的。”

  “论制?论谁的制?大州朝的制?”苏循嗤笑,“与外人勾结抢回来的王位,何以服众?”

  “可,他是太子啊?”

  “废太子!”苏循纠正道,“如今他外祖公死了,召岩国不可能再像之前那般拥护大州朝,他一个孤家寡人又能有什么能耐统领诸国。”

  “哥哥说的成竹于胸,可那璟彧一日不除,我就一日寝食难安。”

  苏相转身,捏住她的下巴一提,娇滴滴地眼里含着泪,楚楚可怜怎叫人不动容:“大州朝那边正在安排,定教那璟彧不能踏入宁国一步。”

  美人眼中精光一闪,扑进苏相怀里,娇声道:“如此,妹妹就放心了。”

  怀中温香软玉,苏相的脑中一片混沌,抱起她放在榻上,美人娇笑着将手里的锦帕一拋,那锦帕在空中飞舞着,飘飘然落在香炉之上。

  听风小筑内,璟彧一脸愁容地坐在书案前发呆,段鸣换了五盏热茶也没见他动一下。他脑子抽筋竟去探主子的鼻息,自然被璟彧不悦地推开。

  “原来主子还喘气啊。”段鸣将凉透的茶撤走,换上杯热的。

  “我死了,你就能回宁国复命了?”璟彧说着,拿起茶轻啜一口。

  “对啊,”段鸣摸摸脑袋,恍然大悟,“义父的意思是要我保你回宁国,可你若死了,我就能直接回宁国了。”

  “那你还等什么,”璟彧冲着他腰上的剑努努嘴,“杀了我,不仅能回宁国跟你义父团聚,拿我的头去苏循那,说不定还能讨个一官半职,从此锦衣玉食,不必受冻挨饿,不必奔走逃命,岂不美哉。”

  段鸣闻言,眨眨眼,说:“主子认真的吗?”

  璟彧抬眸看他,眼里寒光一现。段鸣扑通一声跪下,委屈巴巴地说:“主子,您怎么就不信我呢,苏循那个老贼的确是写了封信给我,可我没看就给烧了啊。”

  璟彧起身,望向窗外,那是宁国的方向。苏循为何突然有了动作,会不会父君已经……

  段鸣还在絮絮叨叨地表忠心,发誓自己绝无二心,指天指地,痛哭流涕。

  “好了,”璟彧听得头痛,“你通知下去,苏循最近动作频繁,所有人静默。”

  “静默?那保护您的暗卫呢?”

  “是新赫城,谁敢造次,再说,”璟彧挑眉看他,“你不是自称宁国第一剑客吗?”

  “打十个百个自然不在话下,可是暗箭难防啊。”

  璟彧想起五年前逃出宁国时,与暗卫走散,他与段鸣皆身负重伤,好不容易乔装成乞丐进入新赫,却被苏循安插在这里的细作发现,慌乱中逃到锦绣楼里躲藏。

  当他用匕首胁迫一白衣少女时,那少女竟不哭不闹,淡定从容地叫门外的侍卫去楼下牵马。

  “哪来的流民啊?”少女被抵着咽喉,却仍神态自若。

  “宁,宁国。”段鸣双手胡乱抓着桌上的吃食往嘴里塞,璟彧的手微微发抖,他们逃了三天粒米未进,此刻早已饿得头昏眼花。

  “仔细你手里的刀子,”少女显然感觉到他全身发抖,“割伤了我,你们可就走不出这锦绣楼的大门了。”

  “你,你别说话。”璟彧努力稳住自己的手。突然,虎口吃痛,手指一松,匕首当啷一声掉在地上,门外的侍卫听到动静,正欲推门。

  “不许进来!”少女叫住侍卫,被半推开的门又合上,她捡起地上的匕首,仔细研究一番,咧嘴笑道,“好漂亮的匕首,倒也值这一桌的好菜。”说着将匕首别在腰上。

  “你,还给我!”他捂着手低声吼道。

  “不给,我的!”少女调皮地冲他一笑,似是破开密云突然出现的骄阳般明媚。

  “你,无赖!”璟彧一时竟不知如何对付。

  “主子,马备好了。”门外侍卫沉声道。

  “嗯,吩咐掌柜的,我没等到人,晚上会再来,不许放人进来。”

  “是!”

  少女凑近他,仔细瞧他的脸,可惜脸上满是泥垢,看不清长相,她拿出一颗金子,递给他说:“小乞丐,你的匕首很好,我很喜欢,这是赏给你的。”

  璟彧没有伸手,问:“你,你为什么帮我?”

  少女笑笑,眼睛弯成月牙:“你这双眼睛生得好看,我很喜欢,匕首我收下了。”说着将那金珠撂在桌上转身推门走了。

  门外,一众侍卫随她下楼,一楼正在用膳的食客也利索地起身,跟在她身后出了锦绣楼。原本还热闹的酒楼霎时人去楼空,一片寂静。

  璟彧站在窗边,看那少女利落地上马,这才长舒一口气,突然,那少女似乎知道窗边有人,抬头回看过来。璟彧的心霍地一动,后退一步隐没身形。少女莞尔一笑,催马启程。身后一众侍卫紧紧相随,浩浩荡荡,阵仗空前。过了许久,空无一人的街上才渐渐有了动静,听到楼下掌柜催促小二收拾桌子,还特意命所有人不准去二楼。

  “主子,主子?”段鸣见他又开始发愣,心下一凉,他费劲口舌表的衷心也不知他听进去多少。

  “嗯,去吧。”

  “去,去哪?”段鸣立刻反应过来,“是,静默,静默。”

  璟彧抬起手掌,当年的咬痕如今早已愈合,可那少女最后的回眸一笑却映进了心里,怕是这辈子都抹不去了。书案机阔转动,密格弹出,里面是一个手掌大小精致的盒子,盒中安静地躺着一柄刀鞘和一颗金珠。他自怀中掏出那一对珍珠耳坠,白净的珍珠被银线牵着,手上一摇,那珍珠也跟着晃动,想到夜明脸上得意的神情,嘴角也不自觉上翘。

  身后月至中天,春风过处,新叶沙沙作响。尽管冬日漫长,总归是会过去,该来的总会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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